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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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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樓行風月事,這裏的老板娘俗稱老鴇,這裏的姑娘們通常賣身不賣藝……

仰望閃瞎妖眼的金字招牌,我迎風流淚思緒萬千,百年老店啊這是!

離開灌江口,沿途經過幾個民風淳樸的小鎮,便到了這座熱鬧繁華的江南重城。

瀲塵這位沒見過世面的遠古土神果真是瞧什麽都覺得新鮮,興致的高昂保持了一路的上揚。從鄉野乍一入了都城,更是只餘了滿腔的嘆為觀止。

我是這麽想的,清粥小菜般的風土人情看多了也沒意思,偶爾還是要上一兩道重口味大餐調劑一下,這樣才能幫助他更好更快更全面更深入的了解人類社會。

“此處你一定要好好的見識見識。”對與我並肩站在風月樓前的斂塵,我肅然介紹,侃侃而談:“這裏的人們為推動人類的政治經濟發展尤其是文化事業的傳播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而這個行業的出現也是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裏程碑,沒有之一。”

一聽如此厲害,瀲塵素來淡雅的神色中也現了一絲雀躍,當即一撩長衫,毫不猶豫率先舉步,一腳跨進了青樓的不歸路……

我頗覺欣慰。

既然是百年老字號,定有其屹立不倒的理由。所以光有外部構造的華麗恢弘必然是不夠的,內在的檔次格調才是重點。

單說迎客小廝的素質就相當過硬,完全沒有因為我性別的不合適而表現出絲毫的異樣,且根據我和瀲塵那股子由內而外的斯文敗類氣質不用交代便主動將我們引入了一處文藝範兒十足的清靜包廂。

負責斯文的瀲塵在墻上掛著的詩畫前欣賞了一番:“果然是個好地方。”

負責敗類的我則翻出了藏在書架最深處的春宮圖:“那必須的!我推薦的絕對錯不了,吃喝玩樂睡,五包一條龍!”

話音剛落,便進來了兩個一看就顯得很有文化素養的絕代佳人,職業的主攻方向應是滿足客人的精神領域需求,比如看星星看月亮然後在琴棋書畫詩酒茶中實現生命的大和諧……

而且這二位還是雌雄搭配,男俊女靚。

百年老店就是百年老店,服務之細致之周到之貼心,堪稱行內的楷模,業界的良心!

我一邊感嘆一邊快步走到小哥身邊,殷殷拉起他的手:“喲,怎麽這麽涼啊,別在門口站著了,快進來快進來。”

小哥呆立。

我又對白白嫩嫩雪娃娃樣的姑娘使了個眼色:“還楞著幹嘛小美人,去陪公子喝兩杯啊。”

姑娘木然。

正僵持,瀲塵發話:“不用了,我不喝酒的。”

“哦對對差點忘了……”我拉著面無表情的小哥的玉手不撒爪:“沒事兒,咱們一起聊聊詩詞歌賦談談人生理想也行。”

瀲塵搖搖頭,走過來:“好了蕭遙,你就別為難他們了。”

我對著他挑挑眉:“真的?”

他有樣學樣地眉梢一揚:“當然。”

“那好吧……”我猶豫了一下,只得戀戀不舍地將已然渾身發抖的俊俏小哥放開,目送他和皮膚開始白中泛青的漂亮姑娘一起逃也似的離開,然後關上門,轉而對瀲塵表示譴責:“瞧你把人家給嚇得,你真是太壞了!”

他一楞,無奈:“怎麽能怪我呢?”

“難道耗子被貓嚇死了要怪鼠膽太小不成?”

“……”

晃到桌邊拿了塊茶果,我咬了一口,味道雖不錯卻終究有些寡淡,不如大魚大肉吃起來痛快,便又抓起一壺酒:“你是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不滅了他們的?”

“他們又沒招惹我,為什麽要滅?”

“神仙不是一向都以降妖除魔為畢生追求的?”

瀲塵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推開窗,擡眼望著不知何時飄起的霏霏細雨,半晌方緩緩沈聲:“沒有誰天生就該被誰除去,也沒有誰能以消滅誰為己任。即便如貓和老鼠之間的對立,也只是各自的天性使然,況且必須相依相存方能代代繁衍,無所謂善惡對錯。”

這話實在有點出乎意料,我拎著酒壺呆了一呆,忍不住提醒:“可是……妖真是會害人的啊……”

“剛剛那狼妖和兔精的體內雖聚集了不少人的精氣,卻並未曾傷及性命。”

“如果弄死了人呢?你是不是就要殺了他們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瀲塵唇邊的笑紋沾了些許雨絲,帶出一抹旁觀者所特有的冷漠:“人間靈氣匱乏,然萬物皆生而有靈,若開了靈智再想要更進一步,吸食凡人身上的精力便不失為一條捷徑,很多時候更是唯一的選擇。至於倘因此而有所殺傷,也只能說是那人的命數該當如此。簡而言之,妖吃人和人吃雞都不過是循了各自本能的天經地義,沒有本質的區別更沒有什麽正邪之分。可這滿桌的雞鴨魚肉,為何就從來沒誰想過要為它們的死而報仇呢?所以何謂命?不過是弱肉強食。何為道?物競天擇而已。”

如此詭異的一番話讓我的立場頓時便有些混亂,目瞪口呆了好一會兒,才撓撓頭,幹咳一聲:“我說壯士,你是不是拿錯話本子了?”

他怔了一怔:“有何不對麽?”

“就是覺得太對了啊!”我苦著臉攤手:“把我的唱詞都給搶光了,你讓我說什麽?”

他低首莞爾。

窗外略顯陰沈的光線卻將此刻負手而立的瀲塵的眉目,勾勒出仿若霧中遠山的水墨輪廓。一襲薄衫染了片片濕意,越發凸顯出了兩塊形狀頗為優美的肩胛骨。自側後看,身量極是瘦削而肩背卻始終挺直若絕壁青松,竟是說不出的寫意風流。

我一邊欣賞美色一邊不知不覺灌了一整壺的酒,然後覺得似乎有那麽一點點的熱。

走到瀲塵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打入神仙內部的我妖族大間諜?”

他偏首看看我:“什麽?”

“不然為什麽要幫著我們說話?”

他茫然了霎那,旋即恍然:“我只是在說一個事實,誰都不幫。”

“噢,原來你的屬性是墻頭草啊!”

他沒有搭理我毫無幽默感的廢話,稍稍別過臉,垂了一下眼睫,默然片刻後,低低道了句:“蕭遙,我也不知,竟會變成如今的這般局面……”

餘下的話似是被微風吹進的一縷春雨所打斷,一滴雨珠恰恰落在瀲塵的唇尖上,晶瑩剔透的映著那淡到幾若無色的雙唇,看上去怎一個誘人了得啊誘人了得……

我舔舔嘴角,虎軀一震,嬌聲一哼:“哎呀!”

“怎麽了?”

“我中毒了。”

瀲塵頓時一驚,一把將我攥住:“什麽毒?怎麽會?何時何地何人……”

“別別別,你先冷靜。”他如此一反常態的情急讓我總算找回了僅存的那麽一線良知未泯,連忙齜牙咧嘴掙回自己這條險些被捏變形的胳膊,順便實言相告好言安慰:“逗你玩的,我只是忘了這地方的酒裏通常都會加一點點助興的藥,所以不提防一下子喝多了,沒什麽大事兒……”

他仍是緊張不已:“什麽藥?”

我捂臉:“春*藥。”

“啊?”

我哀怨地看他一眼,再度捂臉:“催情的。”

“……啊……”

必須要實事求是的承認,我是一只非常善良的妖。

瀲塵活了這麽一大把年紀,卻還對某些常識性問題的認知一片空白,讓我十分不忍心。

所以本打算趁著眼下天時地利人和之際,理論聯系實際的對他稍加點撥一番,也算成全了我傳道授業解惑的夙願。然而何曾想妖生不如意八九不離十,竟功虧一簣。

風月樓果然不負其百年老店的聲譽,針對客戶的個性需求及時調整服務策略的基本功那是相當紮實。

想必之前那對文藝小清新組合的出師未捷身先死,讓店家也有些被我們居然如此之快便撕下斯文的偽裝露出敗類的本質給震驚了一把,並迅速做出了應變,轉換了主攻的層面,舍棄了精神而直奔了身體。

於是在我剛想給瀲塵普及一下春*藥的基本功能和療效時,四個外表奔放舉止更奔放的純種人類蜂擁而至,雙生雙旦的搭配分工明確,各自嬌笑著撲向目標客戶,省略了一切沒有意義的前戲步驟,以一種鬼神莫當的威武氣魄,直奔主題。

瀲塵措手不及之下,明顯被狠狠嚇了一跳,對這波突然出現並穩準狠的各占了自己一條大腿的雌性生物非常搞不清狀況,只得以不變應萬變,目不斜視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心,任憑兩個衣衫半褪的姑娘如何撩撥挑逗,自巋然不動。

倒是我,才不過幾個回合就快要被身邊的兩個尤物少年給弄得把持不住,忍不住輕輕哼了幾聲。

不知是不是哼得太過不低調,如同老僧入定的瀲塵猛然一擡眼,而望過來時,左邊的少年恰恰往我衣領裏吹了一口氣,我頓時一個激靈,只覺身體裏潛伏已久的那撮小火苗瞬間便燃成了沖天之勢。咬咬牙,狠狠扳過這張雌雄莫辯我見猶憐的小臉,我邪魅狷狂著讚嘆:“你可真是個磨人的小妖精啊!”

他千嬌百媚的笑著,同時將嬌艷欲滴的紅唇奉上,我還沒來得及做一回禽獸,就只聞得幾聲驚呼,同時眼前一花腦袋一暈,便身不由己的被扯出了包廂。

我一路跌跌撞撞著一路大呼小叫:“哎哎哎,你怎麽能說走就走啊,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我鄙視你啊!”

瀲塵只顧昂首挺胸大步走,堅決不搭腔。

我踉蹌著蹦跶了兩下,故作恍然大悟狀:“啊我知道了!其實你和我有著相同的性別喜好對不對?早說呀,咱倆換換不就行了,我反正男女通吃不會介意的呀。”

在圍觀中群眾既崇拜又了然的目光註視中,瀲塵的腳下微微一個趔趄,終於回頭看了我一眼,小模樣似是又羞又憤又生氣。

我連忙見好就收,這位老神仙的臉皮厚度定然是和年齡成反比的,萬一真惹惱了也不太好收拾。於是乖乖任他拉著直到大門口才好言好語:“走就走,可總要讓我先去結賬吧?記住了,這世上有兩種錢是欠不得的,一是賭債,一是花酒。”

他稍一頓:“所以你剛剛喝的那壺就是……花酒?”

我也頓了一頓:“可以……這麽說是沒錯,不過準確的定義還是要再……寬泛一點點的。”

他又是一頓,旋即兩頰驀地染了一層紅,似是這會兒才總算反應過來適才包廂中的旖旎溫柔鄉究竟意味著什麽,好半晌那緋色才漸漸褪去,躊躇著低低問了句:“你……常來這種地方?”

我眨眨眼,義正詞嚴:“怎麽可能!我純粹是為了帶你見世面才來的,我犧牲很大啊。”

他看看我,沒做聲,只抿了一下嘴角。

想想之前自己左擁右抱差點兒就當真醉臥花柳的荒唐做派,厚顏如我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幹咳一聲,硬著頭皮:“那要是不然的話,我怎麽會那樣輕易就中毒了呢?你說對吧?”

不料一聽這話,他竟連看也不再看我,別過臉移開視線又稍稍垂了首,留給我一個仿若映照著斜陽夕照的漂亮耳廓。

最是那一低頭的嬌羞……

哎呦我去!

我一邊默念色字頭上一把刀啊一把刀,一邊速度遁走到櫃臺結賬。完事後回到原處,卻沒見到瀲塵。

找了一圈,才望見他不知何時又跑回了二樓,而面前站著的兩位,居然正是那文藝狼妖和小清新兔精。

離得遠,聽不到他們的談話內容,只能看到一狼一兔的表情先是嚇得要死,然後古怪得要死,而瀲塵的神色倒已然恢覆了一如既往的淡然和煦。

總之氣氛看上去很好很和諧,不像是會發生種族沖突的樣子,於是我便放心大膽的繼續偷窺。

一神一妖一精不知說了什麽,很快,就一起進了一間房。

片刻後,只有神仙獨自出了來,步履匆匆,神色詭異得要死。

而目睹了整個過程的某妖表示,我無聊我自豪我好奇得要死。

待得瀲塵出了店,我忙一閃身竄進了那間房,然後華麗麗的瞎了眼。

床上的狼妖小哥和兔精妹子正坦誠相對的以一種相當專業的姿勢疊加在一起,四只純潔無邪的大眼睛齊齊望著我:“你也是來問那個問題的嗎?我們再示範一遍給你看?”

“對不起對不起,你們繼續,不打擾了不打擾了……”我以袖遮面非禮勿視著連連倒退,還不忘抽空回了句:“什麽問題?”

“怎麽解春*藥啊。”

“……”

雖說我今天帶瀲塵來這兒確是打算讓他嘗點重口味大餐,以滿足我陰暗不可示人的猥瑣惡趣味,但也還是抱著循序漸進淺嘗輒止的教學原則的,否則也不會特地選了個青天白日。

結果何曾想,竟讓他親眼觀摩了一副活體春宮圖……

完了,這下玩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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